徐从从的眼泪止住了,泪眼朦胧地看着柳氏,湿漉漉的眼睫毛眨啊眨。
柳氏心软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从从,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姐姐也长大了,会离你越来越远,你都要习惯。”
“可我不想习惯!爹爹,为什么姐夫可以日日陪伴姐姐,为什么我不可以?”徐从从抱住了柳氏的手:“为什么我不可以是姐夫呢?”
柳氏脸色一变,直接将徐从从推倒,低声斥道:“胡说什么?你们是亲姐弟!”
他又急又慌。
徐青沉究竟是不是他亲生的,他自己还不知道吗?
当初将徐青沉从小巷里带给他的那个小厮,在徐府落败后,就被发卖了,也不知死了没有。
这事始终悬在柳氏心头。
他心虚着,便动手开始打徐从从:“你们是亲姐弟,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再过两年,等你及笄,我就将你嫁出去!”
徐从从被打得哇哇大叫。
徐容容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他不是害怕被打,他是不想被嫁出去。
他虽然还小,但他知道什么是嫁出去。
村里的好多哥哥就被嫁出去了,他们嫁出去,离开了村子,别说回家了,很少有人能再经过村子一趟的。
那些大爷们都说,嫁出去的男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是别人家的人了。
徐容容不要被嫁出去。他姓徐,要一直是徐家的人,要一直是跟在姐姐身后的人!
他想着,垂下头,紧紧握起拳头。
乡试共考三场,每场三天。
第一场结束,徐青沉还算有些信心,大部分考点她都跟着徐观复习过了,关于一些经义阐释,她都选了最稳妥最大众化的解读,最后一篇策问,她也尽力博引很多从徐观那里了解到的典故。
文科答卷,主打一个会写都写上。
连考三天,徐青沉在号房中待得头昏脑涨,确实有点吃不消。
但因为心情还算可以,见到等到外面的李宣雾时,还和他抱怨了考场里面臭得很。
“先前考院试,只有一天,还不觉得什么。这下三天下来,我的号房还不算臭号,都要臭得昏过去了。你不要靠近我,我的衣服一定也是臭的。”
李宣雾微笑着听,温声安慰她。
当天在府城的宅子中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又早早排队进场。
第二场结束,徐青沉自考场中出来,就有些摇摇欲坠。
李宣雾扶住她,见她面色不愉,并未多言。
第二日考的诗赋,她填了三首徐观的诗,勉强切题,但后面的策问中提到了被灭的旧国遗民如何治理,徐青沉没准备这方面的资料,几乎是闭着眼睛在答,感觉发挥得很不好。
但见李宣雾一脸担忧,她还是挤出一个笑,安抚了他。
第三场考试开始,看完试题。
徐青沉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感觉完了。
她不是徐氏人,徐家祖先果然不会保佑她。
十天时间,只够她将一些乡试进阶知识粗粗背诵一遍,对于大楚律法,她只背了些常用常考的,但此次乡试,竟连出了三道律法题,道道生僻,且涉及到的条例极多。
后头的截搭题,更是佶屈聱牙,她都看不懂出处,更谈何破题?
秋风刮过萧条的考院,她捂住额头,一直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断了。
心内莫名的恶心不断上涌。
她未考完第三场,呕吐不止,被从考场抬了出去。
而李宣雾竟一直守在考院外,第一时间奔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