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折枝心眼多,看出了他想要哪些东西,通通给他买了。一条街从头逛到尾,随从手上已经堆不下任何东西,只能先拿回府里。
他们两人独自去了护城河边。
沈折枝买了两个花灯,将其中一个递给他。
他从没有放过花灯,不知道该怎么弄,当即有些羞窘。
他听见沈折枝笑了下,面上银色面具泛着冷光,硬生生将笑意冲淡了几分。
“不会吗?”
“我来教你罢。”
那时候的沈折枝很温和,像是怕吓到他了,声音也很轻。
他当时就忍不住想。
如果沈折枝不是坏人,不是因为有其他企图而接近他,那该有多好。
李盛风一边忍不住沉溺其中,一边提醒自己不要上了沈折枝的当。
他原以为沈折枝待他好也就几天,时间久了便不再愿意装样子了。
没想到这一装便是十年。
这十年,沈折枝待他的好就像砒霜毒药,一个不留神便会被麻痹。
他怕自己再这样下去会失去本心,故而亲手杀了沈折枝。
他不后悔。
沈折枝死了,于朝中不过乱了些,再隔几日便会恢复如常。
于他来说,不过是身边少了个人而已。
一个人过年,他并不是没有经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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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岸的季景之在沈折枝的指导下成功点亮了花灯,颤颤巍巍的灯光映亮了两人的面颊。
“漂走了。”
季景之看着花灯慢慢飘远,眼里带上了些奇异,他笑着转头看向沈折枝。
沈折枝仍然保持着弯腰的姿势,面颊就在季景之头顶上方不远,闻言将垂下的头发挽至耳后,笑了下。
季景之心脏突突一跳,酥酥麻麻的,像是中了毒针一样。
沈折枝坐在了季景之身旁,将自己的花灯也放在了水面上:“忘记与你说了,放花灯时要许愿,趁着花灯还未漂远,快许个愿。”
“我……”
“别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话毕,沈折枝双手合十,像模像样地开始祈愿。
季景之有样学样,也闭上眼睛默默祈愿。
愿国泰民安,折枝身体康健。
听见了季景之合掌时衣物的摩擦声,沈折枝放下了合十的手,慢慢蹲下来,长衣委地,他弯腰揽住袖子,将手探进河里。
好冷。
冷得刺骨。
若是沉在这河里,尸身应是腐.败得缓慢谢。
沈折枝不自觉地想着。
觉着季景之要睁眼了,沈折枝又慢慢把手缩了回来,拢进袖间。
不妥。
他刚才还是没有考虑周全。
日后再想想。
时间还长。
今日他陪季景之出来玩,想这些也不好。
季景之一睁眼便瞧见沈折枝正撑着下巴将头偏至他这边,唇边还带着清浅笑意。
季景之又是会心一击。心跳加快后他脑子一短路,问道:“你许的什么愿?”
沈折枝笑:“说了就不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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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愿望也没有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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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岸的李盛风看到了全过程,转身靠在栏杆上。
他将手里的两个花灯撕碎揉成一团。动作有些过大,花灯里的竹条被掰断,跳出来在他手里划了一道,不过多时便见了血。
李盛风眉头蹙得更紧了些。
等会儿得把这划痕藏起来,若是那太监看见了,应该又说过年见血国有异样了。
草草将伤口处理好,李盛风将揉烂的花灯扔进一旁充作垃圾桶的竹篓。
竹篓微颤,其后黑影挪动。
后面有东西。
李盛风摸上腰间剑柄,突见一只手从黑影里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