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京就有不少人打了站票,后面的几个站开始几乎没有下的,全是上车的人。
也对,如果要到距离不远的地方谁会买这种价格高的快车票,这些人应该大半都是直奔上京去的……
终于,到后面,人实在是太多了,有人甚至把孩子挂在头顶的货架上。
何毅虽然不太赞成这种做法,但是很是理解,光和他们挤来挤去就已经身心俱疲,哪还有力气一路抱着孩子。
又是一个抱着孩子,十七八岁的年轻妈妈被挤到父子两个面前,开车已经七八个小时,她的双臂都能看出明显有些发抖。
何志刚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狠心的人,但坚持了没一会儿,他就放弃了:
“小姑娘,你来坐叔的位置吧!”
年轻妈妈先是警惕着他是不是要图谋不轨:
“您坐吧!我还不累,要是把位置让给了我,您怎么办?”
还没有看出人家真实想法的何志刚只以为她是真的为自己着想,于是指了指对面的何毅:
“没事儿,我和我儿子轮流坐一会就行了……”
小姑娘这回倒是真的不好意思了,她难为情地坐下后一直在向何志刚道谢。
而得知这个地方“竟然”有人让座,整个车厢,甚至于隔壁车厢的人都潮水一般的朝着这里汇集。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大爷直接就站在何毅面前,不停地眨着眼睛,好像在说:
“你爸都能给别人让座,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呢?尊老爱幼不知道吗?”
另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更牛,直接就晕倒了,但是车厢里过于拥挤,到还不至于让她磕到碰到。
好家伙!这回不让也得让了……
何毅刚要从座位底下把行李箱拿出来,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踩中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抬起脚来,定睛一看:
“谁这么缺德?竟然还在火车上拉屎!”
……
就这么被人群挤呀挤的,来到了最前面的车厢。
父子两个累了就坐在行李箱上,渴了却不敢喝水……
倒不是因为他们找不到厕所,而是因为眼前的厕所里的人已经五个小时没有出来了……
“乘务员!”
一个荷兰口音的大叔急促地敲着乘务室的窗户,焦急的道:
“我要撒尿。”
女乘务员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会因为这两句话就面红耳赤:
“那你就尿,对面就是厕所!”
大叔苦着脸,皱着眉头埋怨道:
“你这厕所打不开啊!”
“那是里边有人,等着吧!等人出来就好了……”
乘务员拿把桌上的小说翻过一页,有一搭没一搭道。
大叔似乎是憋得实在难受,眼看就要哭出来:
“我都等了好几个小时了……”
“那是……什么?几个小时了?
这帮人又给我整这个事……”
她这才不耐烦地走出乘务室,解下系在腰间的钥匙,对着厕所里面拍门大喊:
“里面的人听着,现在赶紧出来,要不然我就开门了……”
不知道为啥,她的话总是让何毅觉得似曾相识,比如在某些抢劫银行的电影里……
“咔哒!”锁孔上的提示牌总算是由红转绿,一个衣服破烂的小个子男人尴尬着走出来。
这还没完,在这之后,还有两个男人从里面走出,何毅很是怀疑他们到底在里面干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乘务员则是气沉丹田,吐出一大口唾沫星子:
“你们这些人逃票就逃票,还非得把自己关在厕所里,里面的味道就这么好闻吗?”
然后就又回到乘务室去翻看那本小说去了。
由于列车员平时没有什么娱乐,所以像这种书和杂志大家买过之后都是要互相传阅的。
而明天,这本书就要传到别人那里去了……
这就是这个时候的现状,坐火车的人有一半都在逃票。
乘务员有时候会翻翻他们的口袋,在他们身上“搜查”一番,实在没有钱的,踢上两脚,骂上两句拉倒。
而按照规定,没有钱还坐火车的这种逃票行为,其实要被送去进行一定时间的劳教。
但是抓住逃票的人又不给奖金,所以除非和逃票的人有过节,否则几乎不太会出现因为逃票而劳教的情况……
离到达盛京还有五个小时,这时候,也是火车上人最多的时候。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何毅敢拍着胸脯保证,如果从天棚上掉下一根筷子,没有一分钟的时间,是绝对不会掉到地上的……
……
这种拥挤程度让他想起了原来在深市炒股的岁月。
那个时候正值股票大热,尽管正府和证券机构一再强调股市有风险,但不断闻讯蜂拥而来的人还是把股票的价格一再抬高,好像永远也看不到尽头一样。
很多女孩子和手里有大笔闲钱的“秘书”们也加入了这一场轰轰烈烈的活。
由于人们的热情,炒股排起的队伍从头排到尾,又从尾甩到头,经常在马路上摆出几个来回。
人与人之间,像是摊馅饼一样,除开隔了一层衣服,基本就是零距离接触。
所以在证券市场的门口你会看到这样一群人,一看到有漂亮女孩子来排队,立马跑过去站在她后面。
女孩子被占了便宜,却也不敢丢了自己的位置,只能默默忍受……
这些没钱买股票的人又可以把他们得到的的号卖给别人,真一举两得……
……
何毅有些喘不过气来,跑到乘务室,偷偷把一张深蓝色的票子塞到乘务员的书底下:
“阿姨,卧铺还有位置吗?”
乘务员把书抬起来看了一眼,随后很快又压上:
“没有了,而且这两天查的严,就算有我也不能给你开票的……”
早就有所预料的何毅正要把钱拿回来,又被她攥住手腕:
“小同志,你看我让你去餐车休息怎么样?”
何毅挑了挑眼皮,抱着怀疑的态度道:
“餐车能休息多长时间啊?”
为了证明自己收下这十块钱绝对是物有所值,她露出少有的笑容:
“餐车有我的一个专属位置,你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
“那我爸呢?”
何毅指了指一旁正坐在行李箱上发呆的何志刚道。
乘务员把手一摊,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我就只有一个座位……”
何毅斜了他一眼,合着把自己当土财主了?
就算自己是土财主,钱也没有这么花的,这一张十块够车厢里的绝大多数人生活两三个月,可能还不止……
“钱还给我吧!我不需要了。”
说着,他就要扯回那张大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