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要洗衣做饭,还要照顾四岁的弟弟,换成大人,都未必能做到周全,更何况是八岁的我。
然而,不论我辩解与否,弟弟终是因为我的疏忽大意而溺亡。
如果我去菜园里摘完菜,没有忘记将栅栏门关上,弟弟就进不了菜园。
如果我炒菜的时候,像往常一样把大门拴好,弟弟就出不去。
可是,酷暑难耐,关上门的堂屋像火炉,吊扇的风裹挟着热浪,热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将前后门大开着,在堂屋的地上铺了一张凉席,让弟弟坐在上面玩玩具。
隔着厨房敞开的门,我的视线时不时投向他,一边忙碌,一边大着嗓门喊话。
“小宝乖乖啊,姐姐马上就来陪你玩哦!”
最后一眼,是我将灶堂里的木柴点燃,准备站到小板凳上炒菜的时候。
弟弟抱着玩具娃娃在凉席上打滚儿,发出咯咯笑声,连一旁的小黑狗都雀跃地来回踱步,汪汪直叫。
没清洗的土豆丝容易粘锅,妈妈说淀粉有营养不能浪费。我双手握着锅铲,全神贯注地在锅里翻炒,于是,弟弟被我抛在了脑后。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溺亡的是自己。
从弟弟溺亡那刻起,我便成了罪人,父母淬了毒的咒骂,皮带的抽打,邻居们嫌恶的眼神,将我的童年笼罩在阴影里。
弟弟是妈妈连打了两个女胎之后,才如愿生下的。父母将大部分的宠爱都给了弟弟,余下的小部分给了她的第一个孩子——我的姐姐。
而我,夹在姐姐和弟弟之间,多余而孤独。
姐姐年长我两岁,七岁时就开始上学,可我如今已经十岁了,却还没有进过学堂门。
我知道,父母不会让我去上学,纵使弟弟没死,他们也不会让我去上学。
我每天都有干不完的家务活,挨不完的打骂。衣服没洗干净,妈妈抬手就给我一巴掌。菜炒咸了,油放多了,饭煮烂了……每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变成一把利刃刺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