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不想再见到许墨生的情绪,一刻都没办法耽误。
她连忙掏出手机,拨通导演的电话。
“除非你付够五百万的违约金”冰冷的文字从手机另一端传过来。
安心一下子愣在原地。
她拿不出这么多钱。她还挤在二十平的小屋里,吃着泡面。偶尔奢侈一次,吃一碗米饭拌香肠,都要把碗里的汤汁舔得干干净净。
她什么都没有。
仅存对舞台的一腔热血。
硬着头皮上吧。
……
“接下来,有请个人训练生安心。”播报声尤其响亮。
轮到她了。
安心十分激动,又紧张。她说不出话来。
她微微颤抖,轻轻抬起手,触摸白色的门框。熟悉的触感和纹理让她立马回到四年前。
当时的她,也是像现在这样,满载希望,期待不一样的自己和舞台。
不过如今的她,增添了几分顾虑和害怕。经历过谩骂和孤寂,她不再勇往无前,无忧无虑。
她这四年的生活可以说是一团糟。租住最小最破的房间,接最小级别的商演,晒最热烈的阳光,跳最累的舞蹈,看着台下最少的观众。
四年的时间能改变一个人。
她甚至倒退了几步。
一口酸涩涌上喉咙,安心硬生生憋了回去。
“一切都过去了。”她不断鼓励自己。
长吁一口气,她用尽全身的气力推开这道门。
如同之前一般,面对未知和希望。
……
见面会的场地特别宽敞,能容纳下几百个人。几张白色长桌简单拼在一起,摆放在正中间。
许墨生推开门,所有导师都已经坐在位置上相互寒暄。他快速打量了其他导师,径直走向长桌正中间的位置。
“阳一”女声沉默了几秒,“好久不见。”
许墨生刚拉开椅子坐下,便听到这句话。
“苏染?”他扭过头,试探性地问道。
“大明星居然还记得我,真不容易啊”
苏染一身红色晚礼服,浓艳的红唇一张一合。
“自然记得,你是安心的朋友”
苏染一怔,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许墨生礼貌地笑了笑。笑容温和、平静,苏染却从他眼底看出深深的疏离和冷漠。
各大媒体和粉丝总评价许墨生是个温和谦逊的贵公子,待人待事温暖至极,每一个细节都格外贴心。
顶着一双弯弯的桃花眼,他一笑,便被夸柔情似水。
但苏染看得很是清楚,他似乎建起了一道厚厚的屏障,将自己和外界隔离开。
除了安心,没有人能找到这道屏障的出入口。
这四年来,他所有的记忆都是关于安心。
不过自从那次安心独自陷入舆论的风暴后,她便悄然离开,杳无音讯,像是从来没出现在世界上。
四年,该轮到我了。苏染想。
许墨生快速翻看手中的选手名单。
她一定会来的。他笃定地揣测。
这就是他接《未来有你2》的原因。
在他眼里,安心分明就是为舞台而生的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一直记得之前的第一次公演舞台,队友撞倒了她。医生劝告安心,一个月内不要跳舞。
可是,这番建议全被她当作耳旁风。
才休息半天,她便在舞蹈室挥动双臂,继续练舞。
只有在凌晨,她才会偷偷溜到厕所角落,抱膝痛哭。
有一天许墨生练舞路过,听见厕所里头传来的轻微啜泣声。
彼时许墨生和安心是节目五十个选手里,竞争最激烈的两个全能爱豆。导师也经常把他们俩放在同一水平线上提及。
但他们的交集不过是见面时,相互点头示意。虽然他们一句话都没讲,但许墨生默默把安心当作自己最强大的目标。
安心扭动身姿时,总散发出特有的妩媚和刚强。像一朵高傲的红玫瑰,耀眼、妩媚动人却锐利带刺。
而在这之前,他对安心这么柔弱的一面一无所知。
直至这次的偶然,发现她也有小女孩的一面,也会脆弱,也会哭泣,也需要保护和爱。
安心不习惯把事情分享给别人,她只希望独自消化。
这是许墨生第一次知道。
许墨生始终找不到安心的名字。他不免有些焦躁,手指尖更加用力。纸张隐隐作响,引得其他导师纷纷侧目。
“阳一”
舞蹈导师李艺轻声叫了他的名字。
见许墨生转头看向她后,他意识到自己制造了噪音,不好意思地合上了选手名单。
她又笑道“你果然还是以前那个和安心一起调皮的阳一。”
四年前,李艺也担任节目的舞蹈导师。
听到“安心”这两个字从别人嘴里说出,许墨生一时间愣在原地。
又过了几秒,李艺再次开口“安心,还好吗?”
好像四年前的每一个人,都会向他询问安心的近况。
可是,他弄丢了安心,不知道安心到底在哪个方向,西东或是南北?像条迷茫的航船,寻找黑夜的指示塔。
回过神,他咳嗽了几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时间差不多了。如果各位导师准备好了,我们的导师见面会将正式开始。”
许墨生转移话题的方式并不高明。
李艺疑惑地注视着他,好像有许多话要问,但犹豫几秒,最终还是憋在心里。
见面会开始了。
……
这扇门似乎比之前更加高大。
在门的衬托下,一米六的安心像个小娃娃。
安心是第三十四个推开这扇门的选手。
她推开门时,全场瞬间安静下来。在场的所有人停止了闲聊,目光纷纷投到安心身上。
安心的脸小巧精致,琥珀色的杏仁眼不停眨巴,像极了森林里的小鹿随意漫步在夕阳的柔光之中;短巧的鼻梁弯出了一个自然的弧度,微圆的鼻头更彰显可爱;比起常人,她的下巴算不上长,但红润的唇珠和唇瓣赋予了安心几分玫瑰色泽。
安心不高,穿上鞋的她也只有一米六二。
她身着一条纯白色连衣裙,胸前的黑色蝴蝶结随着走动,左右摆动着。浑然一个中式娃娃,玲珑可爱且精致。
许墨生的目光已经牢牢锁定在安心的身上,他想抱紧她。
安心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右手指尖悄悄抠了自己的大腿,顿了顿,才大声说道“各位导师,各位选手们大家好!我是个人训练生安心,很高兴认识大家。”
微微鞠躬起身,安心快速扫了一眼在座选手的表情,迟疑了几秒,但最终还是决定再次开口。
“我安心,一定能成为比赛的前三名,顺利出道!”
安心用尽最大的力气,喊出了最后四个字。这句话在偌大的房间回响着,大家似乎都被安心吓到了。
她过于张扬和自信。
明明只有一米六,但她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骄傲。
曾经最为亲昵的许墨生也被她吓得一怔,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不过他明白,舞蹈是安心最大的底气。
从小学舞,从小吃苦。
她仅仅是为了能在众人面前表演,享受自己的舞台而已。
她有足够的实力。
不过太过张扬并不是好事,会有不少人想着打压她的风头。
安心不在乎这些,她只想跳好自己的舞,享受每一次的舞台。
大部分选手都已经落座,只剩三三两两个位置仍在空余。
这几个位置,要么在最边上,离门口最远。要么在导师的旁边,而许墨生坐在正中间,安心不知道如何再次面对许墨生。
她呆在原地,脚步徘徊不前。
“安心!”
一道声音打断她的犹豫。
是苏染。
她正朝安心招手,“坐这。”
安心往苏染那边看去,一不小心和许墨生对上眼。
她本想立刻移开视线,却不曾想到许墨生又眯起他那双桃花眼,深情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