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发小子已经把厩舍里所有的干草粪便混合物堆积到推车上。
班尼尔并没有发现周围环境在刚刚一刹那间的不协调，他只是表情疑惑地看着蒂克，不解问道：
“你在小声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走出厩舍的黑发少年抬头挥手说道：“刚刚可能是肚子有些饿。”
“这也难怪，从那天之后，你竟然昏迷了这么久......”班尼尔托着下巴回忆道：“即便是喝了华特老爷留下的血疫魔药，我也才昏睡了两天而已。”
血疫魔药是…难道班尼尔说的是血疫契约......脑海里充斥着混乱记忆碎片的黑发少年瞬间想起了一些通灵契约类的浅薄知识。
紧接着，蒂克皱着眉头询问：“也就是说，你现在成为了彻底失去自由的血疫者？”
棕发小个子班尼尔的目光再次奇怪的看向眼前这个身材消瘦高挑的黑发少年。
这个第一次与他对话时连语言都略显僵硬的家伙一直以来都让人难以捉摸。
不过若是真如班尼尔猜测的那样，蒂克是从百慕大封锁线雇佣兵手中逃出的奴隶流民。
那么他知晓血疫契约这类血腥蛮横的禁忌契约也就说的通了。
班尼尔索性低下头说道：
“其实，在凛冬森林看到老爷击杀危险生物锯齿蠖后，我故意将被提取生命能量的生物晶核吃掉，那时，我笃定了华特老爷是通灵者这件事实，像我这种没有属性感知力灵能塑体根本无法到达第十层的普通人误食了生物晶核，喝下通灵者血液炼成的血疫魔药是唯一活下去的办法。”
蒂克无法看清班尼尔的表情，那些像是在梦境里经历过的故事同样让他的脸色阴晴不定。
如果不是此时的蒂克已经是一名真正意义上的通灵者，脑海中那些回忆碎片冲撞在一起的记忆风暴膨胀的刺痛感足够普通人疯掉。
也就是说，如果老爹没有对班尼尔施以援手，那么他所在梦中看到的最后场景真的有可能发生？
蒂克忍着来自神经的疼痛暗自揣摩。
而后，他将一只手搭在班尼尔肩膀上认真询问道：“所以，我曾经看到的你，那臃肿的身体，实际上是你的身体受到生物晶核的影响，肉体细胞产生异变增生的结果？”
梦中的场景太过可怕，即便班尼尔恢复正常，蒂克还是有些担心，现在华特老爹不知去向，他身边重要的伙伴也只剩下拿破仑和班尼尔了。
血疫契约，就像是提供血液的通灵者散播出去的种子。
血疫者的生死掌握在源头通灵者手中，控制血疫者的通灵者随时可以让血疫爆发，那些喝下魔药的血疫者将会立刻细胞异变，暴走成没有意识的畸形怪物。
这种看似黑暗的契约能够盛行自然也有其特殊之处。
血疫者从源头通灵者那里获得相似的灵能元素感知力，而且血疫存在的越久，源头宿主死后，他们继承并觉醒贤者之心成为真正通灵者的概率也就越大。
这就类似于一种“奴仆”与“主人”之间以力量为施舍的契约关系。
“奴仆”潜移默化的消化，甚至可以继承掠夺。
失去自由，获得力量，这便是血疫契约带来的不平等交换。
班尼尔没有回答，他默默地从口袋中拿出一把木刻刀，抬手划破了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
鲜红的血液并没有立刻从伤口流出，蒂克惊讶的看着做出这种奇怪行为的班尼尔说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看，”班尼尔让蒂克注意他的手心。
在阳光的映照下，班尼尔的手心亮起了一道红色光晕，它们逐渐化作扩散的波纹，笼罩了那道伤口，五秒钟不到的时间，小个子班尼尔被划伤的掌心恢复如初。
“即便通灵者的恢复能力远超普通人，可类似这样的恢复力，况且，我只是复刻微弱能力的血疫者，这种程度的恢复力，也只有某些昂贵的治愈魔药能够做得到；所以，我猜测这种特殊的治愈效果一定就是华特老爷的灵侍能力。”班尼尔放下手臂说道。
“战斗天使......”
“拥有强大的自我治愈力，原来是这个意思......”
蒂克低吟着这个名称，这是他昏迷前对华特老爹最后的记忆。
想到华特老爹，黑发少年对其去向不免心生疑惑，他对班尼尔询问道：
“既然你成为了华特老爹的契约血疫者，那么冥冥之中的契约血线应该将老爹和你联系在一起的，这也代表着，你能大致感觉到老爹目前的动向。”
听到蒂克的询问，班尼尔的身体突然一震，僵硬的低下头去。
许久之后棕发少年才缓慢抬起头面带苦涩的说道：
“我真的......感受不到。”
被通灵者奴役的血疫者若是无法感受到主宰源头的存在，那么只会有一种可能。
即源头通灵者的力量消失不见，这也代表着以自身血脉为源头的主宰之人死亡的含义。
在蒂克脑海里破碎的记忆中自然有对这种情况的说明，一股淡淡的悲伤情绪在两个少年之间发酵弥漫。
“不可能！”蒂克语气坚定看向略显失魂落魄的班尼尔说道：“老爹一定去往了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班尼尔被蒂克发情绪所影响，抬头看向对方，身为血疫者的他不似蒂克那般乐观。
忧伤的班尼尔顺着蒂克的话语补充道：“是啊，也许老爷是去往某个遥远的地方，所以我才会感受不到吧。”
蒂克对班尼尔的回答相当不满意，无相之风自发性的浮现而出。
冷冽的寒风自班尼尔身边刮过，让这个身材恢复瘦小的少年打了个喷嚏，当他再次抬头时，发现蒂克已经离开了木棚，坐在远处的草原高坡上遥望远方。
“真让人头痛啊......”
班尼尔自言自语道，自从蒂克这个无拘无束的少年来到哥特萨姆后，一切都变得相当糟糕，至于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也回答不上来。
远处突然传来蒂克的声音。
“班尼尔，拿破仑说过老爹留下了三封信，有没有留给我的？”
班尼尔放下钢叉抬头大声回答道：“一共有两封信，一封送于弗雷德镇长的我已经送到了，还有一封奇怪的无名羊皮信封，是华特老爷要你亲自送往慕尼斯的，具体是为什么，送给谁，我真的不清楚。”
“那么还有一件东西是什么？”草地上的蒂克转过头去看向班尼尔，拿破仑不会欺骗他，老爹一定不会什么都不告诉他就这般人间蒸发。
“是一顶崭新的黑色贝雷帽，我觉得可能是华特老爷知道你喜爱雕刻艺术绘画的原因，不知从何处带回来送与你的。”
班尼尔刚刚回答完，就见蒂克行色匆匆的离去，他摇摇头叹息一声，继续处理手下未完成的工作。
蒂克想要赶快回到农庄庭院内查看老爹留下要他送往慕尼斯的羊皮信封和那顶班尼尔口中的黑色贝雷帽。
拿破仑额头的银色镰刀拥有短距离空间跳跃的能力，从一个小姑娘的追赶中逃脱应该轻而易举。
当黑发少年踏上小镇周围熟悉的碎石路时，一道银光闪烁在他的肩膀上。
“好耶，赶快点收拾一下，最好今天就出发，本猫一天都不想在这个连银行都没有的冷地方多呆了喵。”
暹罗猫在少年肩膀上挥舞着紫色的支票兴奋不已。
“没错，我们是该离去了。”
蒂克抚摸暹罗猫柔软的毛发，看到那张布满油渍的支票后不禁失笑：
“拿到老爹留下的信物，前往那个‘浪花与泡沫的迷雾城市’，说不定不仅能寻找到蛛丝马迹的线索，解开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谜团。”
“谁知道呢？美好的生活有啤酒和烧鸡就够了喵。”哼咛着的暹罗猫察觉遗漏了什么，急忙大声补充：“喵，还有苹果！”
哥特萨姆小镇间的碎石路上，蒂克突然疑惑班尼尔是如何每日悄无声息将自己安置在寂静无人的旷野中的。
少年思考片刻，当他回忆到到班尼尔清扫时来回拉运干草牛粪的小推车时，心里产生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