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群愕然瞠目,目睹着圣旨在火盆中被烈焰吞噬为灰烬,厉声质问道:“你怎么敢?”
我轻蔑一笑,手指所向,是将齐群团团围住的那群将士。
我笑着反问:“我怎么不敢?”
“我家族历代男丁,皆马革裹尸,我亦自十三岁起于军中摸爬滚打,从伙夫一步步至主将。”
“你莫忘了,这支如今与我并肩作战、随我镇守西境的军队,名为李家军!”
春风料峭,将印着李字的旗帜吹得猎猎作响。
我翻身一跃,站上齐群方才所立的擂台,凝视众人:“诸位,俱是与我有袍泽之情的过命弟兄。”
“多年来南征北战,生死与共,只为捍卫大楚的每一寸土地!”
“这两载来,西境生活格外艰苦,我许诺,京城第一株芙蕖盛开时,西秦军必定被击退至国境百里之外。”
将士们热血沸腾,呼声震天。
在军中,战功便是最好的威信。
“齐群,构陷主将,扰乱军心,押入狱中。”
我一声令下,齐群瞬间被制住,他不甘心地咆哮:“李清颜!
待你班师回朝之际,我倒要看看你的下场!”
我没理会齐群的困兽之争,重新组织将士完成今日的训练。
夜幕降临,我回到营帐,意外发现清姿静候于此。
令我惊讶的是,她并未为齐群求情,只是幽幽问道:“陛下生性多疑,长姐今日烧毁圣旨,即便日后凯旋,也难逃非议。”
“届时,一句藐视君上,便足以成为陛下剥夺你兵权的借口。”
我狐疑地审视着她:“你这是在为我担忧?”
“齐群密报皇帝之事,你是否参与其中?”
清姿神色惶恐,急切辩解:“我与长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长姐,你不信我?
我只任性了那一回,谁曾想便碰上了西秦军。”
“那日齐群带走我实在突然,再来一回,我拼死也不会让长姐独自陷入困境。”
“我讨好齐群……失去长姐后我心里实在害怕,只有齐群能暂时让我依靠。”
我凝视着她那双看似楚楚可怜的眸子,心中五味杂陈。
虽与这庶妹算不得姐妹情深,但母亲和姨娘去世后,她已是我世间唯一的血亲。
她虽有行之不轨,却未曾真正害我,即便前世导致我们身陷囹圄,她也的确以死谢罪了。
我以探寻的语气问她:“皇帝轻我是女儿身,却又忌惮我拥兵自重,那你猜我敢不敢反?”
见她面露震惊,我的目光重新落在舆图之上,语气不耐:“天色已晚,回你自己营帐去。”
良久,只听清姿疑惑道:“长姐若反,天下必将易主,你欲拥立何人为帝?”
我沉默不语,但眼中滔天的野心早已无法掩饰,她似乎读懂了什么,声音颤抖:“女子……也能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吗?”
我头也不抬,随口道:“女子既能为人妻,为人母,亦能统军为将,乃至登基为帝。”
清姿声音羡艳:“母亲说得对,我比不得长姐。”
我本想不予理会,但见她眉宇间的哀愁,不由心软劝解道:“你为何要与我比?
说句自大的话,世间没有女子能比得上我行军打仗的本事。”
“可她们能把花绣好,把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些我都比不上。”
“母亲说得不对,你不必听她的话,你做自己便很好。”
我指尖重新落在舆图的山谷之处,那里有一条蜿蜒的河流。
两载春秋,未曾归家。
如今陌上花开,可凯旋归矣。
这天下大势,也该重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