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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夕繁繁结局免费阅读留洋千金攻略军阀大佬番外

初点点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转眼到了四月初六。庭院盛绽的海棠,被夜风吹拂,落樱如雨,在地面铺上绚丽锦毯,又被星芒映照,冷艳又悲哀。“明天就要出嫁了,难受吗?”二嫂问她。宁夕的二嫂,也是她好友,两人从七八岁相识。“还好,有准备。”宁夕说。她从衣领里取出一条项链。项链坠了小小金环。她拿下来,二嫂才看清楚是一枚金戒指。贴身戴着的,被她体温烘得暖融融。“二嫂,你替我保管它。”宁夕说。“哪里来的?”二嫂问。金戒指很小,细细的一圈,不太值钱。“这是……”宁夕的声音恍惚了一瞬,才说,“在圣保罗大教堂,有个男人向我求婚。”二嫂愕然。“我答应了他。他替我戴上了这枚戒指。”宁夕道。“你们分开了?”二嫂小心翼翼问,那戒指落在她掌心,有点烫手。“嗯。”“为何?身份不匹配?”二嫂又问。...

主角:宁夕繁繁   更新:2024-11-12 09: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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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宁夕繁繁的其他类型小说《宁夕繁繁结局免费阅读留洋千金攻略军阀大佬番外》,由网络作家“初点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转眼到了四月初六。庭院盛绽的海棠,被夜风吹拂,落樱如雨,在地面铺上绚丽锦毯,又被星芒映照,冷艳又悲哀。“明天就要出嫁了,难受吗?”二嫂问她。宁夕的二嫂,也是她好友,两人从七八岁相识。“还好,有准备。”宁夕说。她从衣领里取出一条项链。项链坠了小小金环。她拿下来,二嫂才看清楚是一枚金戒指。贴身戴着的,被她体温烘得暖融融。“二嫂,你替我保管它。”宁夕说。“哪里来的?”二嫂问。金戒指很小,细细的一圈,不太值钱。“这是……”宁夕的声音恍惚了一瞬,才说,“在圣保罗大教堂,有个男人向我求婚。”二嫂愕然。“我答应了他。他替我戴上了这枚戒指。”宁夕道。“你们分开了?”二嫂小心翼翼问,那戒指落在她掌心,有点烫手。“嗯。”“为何?身份不匹配?”二嫂又问。...

《宁夕繁繁结局免费阅读留洋千金攻略军阀大佬番外》精彩片段


转眼到了四月初六。

庭院盛绽的海棠,被夜风吹拂,落樱如雨,在地面铺上绚丽锦毯,又被星芒映照,冷艳又悲哀。

“明天就要出嫁了,难受吗?”二嫂问她。

宁夕的二嫂,也是她好友,两人从七八岁相识。

“还好,有准备。”宁夕说。

她从衣领里取出一条项链。

项链坠了小小金环。

她拿下来,二嫂才看清楚是一枚金戒指。

贴身戴着的,被她体温烘得暖融融。

“二嫂,你替我保管它。”宁夕说。

“哪里来的?”二嫂问。

金戒指很小,细细的一圈,不太值钱。

“这是……”宁夕的声音恍惚了一瞬,才说,“在圣保罗大教堂,有个男人向我求婚。”

二嫂愕然。

“我答应了他。他替我戴上了这枚戒指。”宁夕道。

“你们分开了?”二嫂小心翼翼问,那戒指落在她掌心,有点烫手。

“嗯。”

“为何?身份不匹配?”二嫂又问。

留洋的人,五花八门。有家世很好的小姐少爷,也有穷苦的公费留洋生。

宁夕的金戒指,实在不太值钱,看得出送此物之人的寒酸。

回国了,要从“世外桃源”回到现实,宁家这等门第,不可能把唯一的宝贝女儿嫁给穷书生。

“别问了,暖暖。”宁夕说,“替我保管好,别弄丢了。等一切稳定了,我再来拿。”

她二嫂名叫金暖。

“你好歹吃过洋墨水的,宁夕,居然愿意接受包办婚姻。”二嫂的心疼变成了恼火,“你出国练成金箍棒,却拿了它回国搅屎。”

宁夕:“……”

翌日是大婚之日。

督军府新派的婚礼,在苏城最奢华的六国饭店举行。

宁家送嫁。

宁夕的三个亲哥哥都在皖南战场上,背她出嫁的是堂兄。

母亲哭,大嫂、二嫂哭,祖母也哭。

宁夕没哭。

可能她的眼泪,在两年前就哭完了。

新式婚礼的头纱轻薄,宁夕被送到六国饭店门口时,瞧见了自己的新郎官——督军盛谨言。

盛谨言穿簇新的军装。

深蓝色军装,衬托的他身姿笔挺;肩膀端,线条流畅,他的肩背无比优雅矜贵。

安静站着,自成气派。

一双眸,安静落在宁夕身上。

宁夕上次就认出了他,她替他修过汽车。

她挽住堂兄的手,踩着高跟鞋,迈上了高高台阶。

堂兄把她交给盛谨言。

新娘子戴白色蕾丝手套。

盛谨言盯着她伸过来的手,瞧见微松长手套下,纤细凝雪般皓腕。

他微微架起胳膊,她的手腕顺利搭上去。

手套半透,手指修长如葱。

他牵着宁夕进了饭店。

新派婚礼的仪式,并不复杂,盛谨言当着宾客的面掀起了她的头纱,瞧见她浓妆的脸,微微蹙眉。

宁夕低垂眼睫,睫毛修长浓密,似两把小小扇子,将她眼神遮掩住,不露端倪。

婚礼前后不过半小时。结束后,宁夕被送回老宅的新房。

新郎官并不随行。

饭店是中午的婚宴,晚上在老宅还有一场。

半下午时,宁夕吃了点东西,隐约听到锣鼓声。

老宅的婚宴也开始了,比饭店更热闹些,喧闹声不绝于耳。

宁夕从上午坐到了晚上八点。

这个时间,该闹洞房,新郎官也该回来了。

她等了片刻,却是没人登门。

她身边跟着四个佣人,都是娘家“陪着”来的。

“夫人,我出去瞧瞧?”一个管事妈妈说。

她们改口,不称呼她四小姐,而是夫人。

她是盛夫人。

宁夕:“不必,等着吧。”

等到了九点,前头的热闹逐渐停歇了,新郎官也没回房。

宁夕自己站起身:“服侍我梳洗吧,不等了。”

她刚说完,院门口传来脚步声。

斗转星移,夜色微茫,门口大红灯笼高高悬挂,把红光匝地,青石板小径一片淡红旖旎。

佣人开门。

老夫人由一年轻女子搀扶着,踏进了院门。

宁夕走出房门,迎了上去:“姆妈。”

盛家老夫人,其实不算老,今年不过四十五岁,肌肤白净细腻,只眼角有淡淡细纹,风韵不减当年。

她笑着,拍拍宁夕的手:“累了吧?”

“还好。”

“码头发生了爆炸,是北方政z府官员的船。此事关乎重大,谨言带人去处理了。我怕你多心,特意来瞧瞧。”老夫人说。

宁夕浓妆的脸,看上去不太像她。

她的笑容浅淡:“我不会多心的,姆妈您放心。我与督军有婚书,往后我是盛家的儿媳。”

说罢,她看了眼旁边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穿淡蓝色旗袍,端庄高雅。眉目精致,雪肤红唇,戴红宝石的耳坠,灯火摇曳处,自有风情。

她瞧见了宁夕的眼神,微微一笑:“夫人。”

宁夕微微颔首,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笑了笑:“她是三姨太。她一直服侍我。往后你这边不便,也可叫她来服侍你。”

宁夕急忙说:“姆妈说笑。三姨太是服侍督军和您的,我断乎不敢托大。”

“你这孩子,真是太谨慎了。”盛夫人满意笑着。

没有一进门就先打压妾室,反而懂得以退为进。

宁家的女儿,不辜负她期望。

“……早些睡吧。”老夫人略微站了站,没进去坐,“谨言也不知忙到何时,你先歇着,今天累了一天。”

听话听音,盛谨言今晚不会到老宅来和她圆房。

宁夕安静笑了笑:“是。姆妈,您也累了一整日,早些歇息。”

婆媳俩客气几句,老夫人由三姨太搀扶着,回去了。

宁夕叫人关上门。

她自己带过来的四名女佣,服侍她更衣、梳洗。

“……小姐,您真不等姑爷?”年纪最小的女佣,承不住气,忍不住替宁夕难过。

宁夕:“往后叫我夫人吧,别叫姑爷。他是督军。”

“可小姐……”

“老宅娶了我,我是这边的人。督军有他的督军府,也有别苑。他来不来,不与咱们这边相干。”宁夕道。

女佣愕然:“您是说?”

“往后,我和三姨太一样,都是服侍老夫人的。”宁夕说到这里,警告扫了眼自己的人,“你们都懂了吗?”

四人急忙应是。


“是他们找茬,我们好好的买东西。”金暖躲在堂弟身后,突然出声。

两个堂弟:“……”

这位嫂子和二哥—样莽。

枪打出头鸟啊。

刚刚吵架的时候,没人注意这是孟昕良的洋行。现在就闷不作声,不会引火烧身。

非要说出来干嘛?

孟昕良看向这边。

两个堂弟年纪小,瑟缩了下。

宁夕还记得孟昕良,却不太确定他是否记得自己。如今他身居高位,宁夕更不好贸然攀交情。

她和孟昕良对视上,没什么表情。

孟昕良先笑了笑:“四小姐也在?”

宁夕这才露出—点笑意:“孟爷,对不住了。不是我们找事,是他们。”

“分明是你。你瞧见我们来了,故意挡道。”苏融说。

宁夕:“你—个大男人,颠倒黑白有意思吗?小伙计都在,其他客人也听到了。”

苏融:“恶人先告状,你还倒打—耙。”

宁夕:“你根本没资格和我吵,你算个什么东西?叫你阿爸来。”

苏融—时气得要发疯。

要不是孟昕良在,他会再次冲上来。

孟昕良目光扫了眼他。黑沉沉的眸,又锋利。

苏融的气焰消了大半。

他们这边争执不下,在洋行门口看热闹的姚文洛,转身出去了。

她去咖啡馆,往军政府打了个电话,她知道盛谨言今日从驻地回了督军府。

电话接通,副官程阳听到是她,就说督军没空。

“不是我的事,是宁夕。她在街上和人打架。”姚文洛说。

程阳:“……”

片刻后,盛谨言的声音在电话线里响起:“什么事?”

“阿裕,我在孟氏洋行遇到了宁夕和苏家的人。宁夕那个嚣张,差点打苏融,还说要挖了苏月儿的坟。”姚文洛说。

盛谨言在电话里沉默。

姚文洛继续说:“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有点偏见。要不是她羞辱去世的苏月儿,我是不愿意打电话的。”

又是沉默。

片刻后,盛谨言才开口:“在哪?”

“宁夕啊?她在艾文路12号的孟氏洋行。”姚文洛道。

她挂了电话,心情还不错。

反正宁夕刚刚的确提到了坐苏月儿的坟头。

真要对峙,姚文洛就说自己听错了,又有什么关系?宁夕和苏家的人吵架,还不是因为苏月儿是盛谨言的心尖人?

死人永远至高无上,宁夕赢不了苏月儿。

姚文洛转身又去看热闹,等盛谨言来。

万—他们不吵了,要离开,姚文洛会叫自己的副官和司机拦路。

洋行里,还是吵闹不休,不少客人围着看热闹。

孟昕良不知不觉站到了宁夕他们这边。

在宁夕的堂弟与苏融的朋友们争吵时,孟昕良突然低声和宁夕说话。

他说:“四小姐,最近和阿诺可有联系?”

宁夕—愣。

继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表姐云诺。

“有。”宁夕道,“外面念书的时候,两处学校比较近,周末会见面。我回来后,她也给我发过电报。”

“她还好?”

“她挺好的。”宁夕道。

“听说她结婚了。如今有孩子了吧?”孟昕良又问。

他这句话,声音很低,轻微中有—丝很淡的颤栗。

宁夕抬眸去看他。

他肤色白净,眼眸安静,似乎只是宁夕的错觉。

“……还没有孩子。”宁夕说。

她—时有点慌。

孟昕良提到的云诺,是宁夕舅舅的女儿。

宁夕和表姐感情—直很不错,表姐也时常到家里玩,两人如亲姊妹。

后来,舅舅送表姐出国念书。这件事很急,宁夕都没听说,表姐就被舅舅塞上了邮轮。

也正是表姐在伦敦,宁夕的家人才敢让她去。

宁夕去了之后,和表姐不住在—起,只有空见个面。她开车也是表姐教的。


宁夕回家住五日。

几个兄长都从营地回来,休沐几日,家里就疯了似的闹腾。

“……大嫂赢得最多,请我们出去吃饭。”打牌结束,二嫂耍赖。

大嫂娘家有钱,她又极其大度:“行,请你们吃法国菜。”

金暖:“顺便逛逛首饰铺子?”

“可以。”

宁夕:“去洋行买条披肩?”

“买!”

宁夕和金暖欢呼起来,翌日一大清早簇拥着大嫂出门,她三个哥哥在身后做跟班。

大包小包买了无数,二哥有些脸红:“大嫂,回头我把钱算给你。”

大嫂:“我给妹妹们买礼物开心,你扫兴做什么?”

二哥:“……”

一行人去吃法国菜。

餐厅只两个雅座,已经满座了,宁夕他们一行人又多,侍者为他们选择了角落最大的桌子。

“我把披肩放车上了。”金暖说。

角落有点阴凉。

二哥便道:“我去取。”

大嫂也说:“我的也要拿。不要金红色那条,要玫瑰紫的。”

二哥:“……有什么分别?”

宁夕见哥哥提到颜色就头疼不已,站起身:“我下去拿,正好透个气。”

她拿了两把车钥匙下楼。

法国菜餐厅在四楼。这栋楼只安装了一部电梯,宁夕等了片刻,电梯门才打开。

电梯里有专门负责关门的侍者,宁夕说了下一楼,便有人喊:“稍等。”

侍者把门又拉开。

进来一个年轻人。

他穿浅色衬衫、深咖色西装,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面容极其英俊,皮肤白,一双眼的颜色淡,眼神格外冷漠。

宁夕瞧见了他,往里面站了站。

年轻人进了电梯,突然开口:“如今见到我,都不打招呼吗?”

宁夕:“闻先生。”

“我在这里有段日子了,你不问问我做什么?”年轻人又说,声音冷淡而疏离。

宁夕:“不该问的不问,我很有分寸。”

年轻人便冷笑了下。

电梯下一楼,大堂出口的旋转门拥挤。不知怎么的,年轻人脚步快,愣是和宁夕挤到了一个门扇里,靠在她身后。

宁夕感觉度日如年。

每一秒都煎熬,宁夕后背可能都出汗了。

门转了过去,她疾步往外走,身子倏然一顿。

男人拉住了她的手臂。

“宁夕,我们聊聊。”他道。

宁夕站得笔直,眼睛始终不看他:“好。”

“你何时有空?”

宁夕:“随时都有空。你想聊什么都可以。”

“我需要见见你父亲。”男人说。

宁夕抬起头。

她看向他的脸。

他有张特别好看的脸,如果遮住那双冷漠又锋利的丹凤眼,他和宁夕的未婚夫闻梁予很像。

下半张脸很像。

“闻先生,你到底想做什么?”宁夕往旁边站了站。

男人跟过去:“不是私事。四月初的时候,大总统府的特派员船只在苏城进港爆炸,死了十二名要员。”

宁夕记得这件事。

很凑巧,正好是宁夕新婚夜。

盛谨言当时说忙,没办法到老宅和宁夕洞房,就是因为船只爆炸。

“然后呢?”

“我父亲派我南下,调查此事。督军盛谨言挺配合,成立了临时调查处,可案子毫无进展。”男人说。

宁夕:“我父亲不管这件事。”

“我在苏城毫无人脉。宁夕,我弟弟死了,而你活得好好的,还嫁了人,你欠我们家的。”男人说。

这男人叫闻蔚年,是宁夕未婚夫闻梁予的哥哥。

宁夕当年从香港出发,闻蔚年和她同一条船,两人又是申请同一所学校,故而两个月的旅程中,他们相处得很愉快。

她以为,闻蔚年算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了。

闻蔚年的弟弟闻梁予却是早三年去伦敦。下船后,他接待了他们,顺便也挺照顾宁夕。

宁夕是很利落的性格,广交朋友,在闻梁予的介绍下,很快认识了一大群人。

她在班上人缘也挺好。

可不知怎么惹恼了闻蔚年。

明明她和闻蔚年先熟悉的,又有一同坐船的友情,本应该比所有人都亲厚,闻蔚年却格外疏远她。

宁夕有点难受。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闻蔚年突然翻脸。

不过,她很快被外面新鲜的生活所诱惑,沉浸其中。平时她好好上课,很有兴趣;周末或者假期就跳舞、打牌、开车出去野餐。

没过多久,闻梁予追求她。

宁夕喜欢他的好容貌,又喜欢他温柔细致的性格,两个人谈起恋爱。

打那之后,闻蔚年再也没给过宁夕好脸色。

“宁夕,你不知道这对兄弟是谁吧?他们是北方大军阀的儿子,他们的父亲即将担任大总统。”

一个消息灵通的同学告诉宁夕。

宁夕吓一跳。

不过她家也不差,她又是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她不自卑。

宁夕问了闻梁予。

闻梁予承认了。

宁夕这才知道,为什么闻梁予和闻蔚年兄弟俩身边总有两个“司机”,看上去身手不凡。

元旦舞会的时候,宁夕偷听到隔壁房间说话。

闻蔚年的朋友说:“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女人特别势利眼?她一来就把你们兄弟当猎物。你弟弟太年轻了,不如你看得透。”

宁夕气得冲了进去。

她与那人吵架,闻蔚年在旁边一言不发。

“你说句话,我有勾搭你们吗?”宁夕逼问闻蔚年。

他们在船上认识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谁的身份。

宁夕自认为一直对他很友善,没有任何居心。

闻蔚年冷淡看一眼她:“你闹够了吗?既得利益者,有什么资格大呼小叫?”

宁夕惊呆。

她没想到,闻蔚年不仅仅不解释,还坐实了她名声。

她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这样对她!

闻梁予稍后才知道这件事,也和他哥哥吵一架。

翌日,新年第一天,闻梁予在圣保罗大教堂向宁夕求婚。

宁夕同意了。

闻梁予用自己的奖学金,买了一枚小小金戒指。

那件事后,宁夕与闻蔚年不再说话。

再后来,公寓失火,闻梁予死在了那场火灾。

闻蔚年的嘴脸更难看了。

那场火灾,多多少少和宁夕有点关系。不管闻蔚年如何刁难她,她都默默忍受着。

闻蔚年的父亲已经是大总统了,他本应该在北方生活,却到了苏城。

“……宁夕,我是来办差的,不是来翻旧账的。请你父亲帮帮我。”他道。

不是求人,而是命令。

宁夕想到闻梁予。

他要是还活着,一定会说:别搭理他。没人有资格跟你大呼小叫的,我哥也不行。

宁夕心酸得厉害。

她很久没想起闻梁予。倏然心潮起伏,她仓促转过脸,眼泪已经滚落到了唇边。

与此同时,她看到了盛谨言。


从金凤俱乐部走出来,凌晨三点半,街道并不消寂,霓虹染透了街树,繁茂翠叶似镀了一层琉璃。

黄包车不断,逍遥一夜的人陆陆续续返程。

街边有挑着担子卖宵夜的小贩。

宁夕年轻,打牌时喝了三杯咖啡,这会儿疲倦却不困顿。

“想吃什么?”盛谨言问。

宁夕:“督军,不如回家吃?铺子都关门了,只剩下一些卖饺子馄饨的小贩。”

盛谨言睃一眼她。

他掏出香烟点燃,薄雾升腾,用余光看她:“你留洋几年?”

“三年。”宁夕如实回答。

“三年就养成了洋胃口,饺子、馄饨吃不惯?”

宁夕:“……”

她陪着打了一晚上的牌,劳心劳力,现在还要受冷嘲热讽。

吃力不讨好。

“谨言,你说话怎么夹枪带棒?宁夕是你夫人,不是你仇敌。”一旁的程柏升说。

这才是人话。

不过话说回来,她这个夫人,和仇人也没什么两样。

“吃点吧,饿着肚子回去也睡不着。”程柏升又对宁夕说。

宁夕道好。

三个人在小贩摊子前站定,远处盛谨言的副官长程阳来了。

程阳有话要说,盛谨言和他往前走了几步。

两人说着话,越走越远,宁夕伸头一瞧,已经快走到街道尽头去了。

小贩煮好了两碗馄饨,宁夕和程柏升坐在矮桌前,两个人都屈着腿。

“宁夕,你牌技不错。”程柏升说。

“无聊的时候会打牌消遣。”宁夕道。

他们俩有一搭没一搭说话,来了两个短打扮的人,吵吵嚷嚷叫小贩煮馄饨。

一看就不太好惹。

小贩吓得连连应是,点头哈腰。

宁夕往那边看了眼,正好与一个小地痞对视上了。

小地痞一愣之后,朝这边走过来,挤挨到了宁夕和程柏升中间位置:“小姐,您是歌星吗?”

宁夕今天穿了件短袖旗袍,手枪放在手包里了。

然而手包在汽车上,她忘记了带。

“兄弟,我们在吃饭,麻烦让一让。”程柏升说。

小地痞轻蔑看一眼他。

另一个小地痞挤过来:“陈爷愿意跟你们搭话,是你们的福气,别不识抬举。”

宁夕:“……”

程柏升今日衣着格外正式,丝绸衬衫光洁而优雅,他又是白釉似的肌肤,看着就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像读书人家的少爷,带着女朋友出来玩。

两个小地痞说着话,就要对宁夕动手。

宁夕站起身。

“小姐,等会儿去玩玩?我们有好酒。”

“是啊小姐,跟我们陈爷去玩玩,还能亏待了你?你是哪家的?”

程柏升也站了起来。

宁夕待要说什么,身子微微往后一仰。身后有人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让她连退两步。

结实胸膛,暖融融的体温把衬衫都烘透了。

宁夕跌入这样的怀抱,微微发窘,盛谨言开了口:“去哪里玩?”

和程柏升不同,盛谨言哪怕衣着华贵,浑身上下也透出军官的威严。

两个小地痞表情微敛,一时摸不准他路子。

盛谨言不耐烦了,催促问:“说话,想要带我夫人去哪里玩?”

“你知道我们爷是……”

小地痞话还没有说完,盛谨言松开了环抱着宁夕的手,长臂一伸,一巴掌抽在那小地痞脸上。

“在老子面前充爷?”盛谨言声音不高。

挨打的两人环顾一圈,没瞧见盛谨言的帮手,不甘受辱,围住了盛谨言要打他。

盛谨言出手极快,很快把两人都打退了好几步。

他脸色越发阴沉。

程柏升了解他,觉得他动了杀心,拉住他上臂:“谨言,算了。一看就是洪门的人,回头有人收拾他们。”

“知道就好,洪门你也敢惹?”小地痞提高嗓音给自己壮胆。

盛谨言:“我今天就要惹,闲得手痒。”

程柏升:“……”

盛谨言的身手非常灵活,三两下把两个地痞打趴下。他对着一个人的脑袋,猛踢好几脚,那人眼珠子都快要爆出来。

另一个挨打不轻,在盛谨言行凶时,打算偷袭他,宁夕不由自主出声:“左后方!”

盛谨言回头,也不知他如何动作,一只筷子在他掌心,顺势插入了小地痞的眼睛里。

血溅了出来,滴落在宁夕手背,她用力搓掉。

小贩摊上的其他顾客全部跑了。

程柏升再次出面:“谨言,别吓到了宁夕。”

盛谨言回神,松了手。

他解开衬衫的第三颗纽扣,露出他的胸膛,脸上煞气不消:“晦气死了。走,回去。”

他招了招手。

街角的汽车开过来。

盛谨言打开了车门,不由分说先把宁夕塞了进去。

宁夕:“督军,我……”

盛谨言没等她说完,也挤了上来,宁夕只得赶紧往旁边座位挪。

程柏升善后,掏出钞票给小贩做补偿,盛谨言的副官已经开车走了。

宁夕尽可能挪到旁边,紧贴着车门不看他。

她觉得盛谨言很暴戾,也很容易冲动。

车子行驶了好半晌,宁夕静静抱臂沉默,盛谨言突然开口:“你要回老宅?”

宁夕:“我要回娘家,跟姆妈说过了。”

盛谨言吩咐副官去宁师座府上。

车子拐弯时,宁夕隔着一条街道瞧见了浓烟。

她用力望过去。

盛谨言解释:“是两派火拼,烧了一家店铺,没什么大事。已经结束了,直接从那边过去。”

副官应是。

宁夕却很想说,要不还是绕道吧。她又没敢说,怕盛谨言回头又讽刺她。

他这个人,刻薄得很。

盛谨言说火拼结束了,其实并没有,因为军警出动了,拦住了路。

车子被拦停,瞧见是督军的副官,负责的军警急忙过来行礼。

宁夕瞧见了远处的火光,烧掉了店铺的窗户。

窗户脱落,啪嗒一声掉在了火里,腾起稀薄的火焰与烟。

宁夕耳边一嗡,她下意识想要冲进去。时光错乱,她像是回到了两年前,那场公寓里的大火。

闻梁予死在那场火里。

宁夕死死咬住唇,让自己区分现实与回忆。她似溺水的人,用力想要抓牢一点什么。

她摸到了旁边的手臂。

手臂那么结实,隔着衬衫的肌肤也暖,宁夕很仓促贴上去,抱紧了。

外面说话的军警见状,大惊失色,急忙转过脸:“抱歉督军,下官这就去处理。”

盛谨言转头看投怀送抱的宁夕。

宁夕却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几乎贴着他光裸的肌肤。

盛谨言:“……”


老夫人的院子管事妈妈来请宁夕。

“督军叫人送了礼,夫人去挑一份。”

宁夕:“好。”

督军人不来,礼物也未必有宁夕的份儿。不过,老夫人愿意给宁夕面子,腾一份给她,宁夕也识抬举。

宁夕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内宅任何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接住,耐心十足。

她立马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在寝卧歇午觉,盛谨言的两个姨太太都到了。

二姨太繁繁生得浓艳娇媚,一看就风情撩人;三姨太徐雪慧温柔娴静,是解语花。

宁夕有点羡慕男人。

“督军又不是死了,你成天跨个寡妇脸,真够晦气的。”宁夕刚踏入门槛,就听到二姨太繁繁如此说。

三姨太很明显一愣,继而眼眶红了:“你、你敢到老宅撒野?”

宁夕:“……”

也没什么可羡慕的。

她进来,没人把她当回事,因为繁繁和徐雪慧吵了起来。

繁繁跋扈又嚣张;徐雪慧双目噙泪,楚楚可怜,但言辞清晰,句句都能戳中繁繁的心。

比如徐雪慧说:“要不是时代变了,妓人踏入老宅大门,都是要被打断腿的。”

“你骂谁?”繁繁当即大怒。

宁夕知道,繁繁出身很不好。她做了二姨太多年,似乎洗刷了当初的痕迹,没人敢揭短。

三姨太看似娴雅贞静,实则用最温柔的口吻说最恶毒的话。

繁繁大怒之下,上前狠狠掴了徐雪慧一巴掌。

宁夕:“……”

众佣人:“……”

“放肆!”老夫人正好从寝卧出来,瞧见了这一幕,顿时大怒。

又怒指众人,“你们都是死人,看着她行凶?”

然后又看了眼宁夕,“督军夫人也是死的?”

宁夕:?

还有她的事?

她还以为,自己纯属凑热闹。

繁繁立马跪下。她虽然跪着,后脊却笔挺,也不哭,表情肃然看向老夫人:“三姨太她羞辱督军,也羞辱您,我才出手教训她的。”

徐雪慧则哭哭啼啼,眼泪涟涟跪下:“姆妈,我没有。”

老夫人气得心梗。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她?”老夫人怒指繁繁,“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我是督军的人。”繁繁依旧昂起脸,“老夫人想要打就打,我是绝不会容许阿猫阿狗侮辱督军。”

宁夕直到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说督军的两房妾室闹腾起来不可开交。

没一个善茬。

而老夫人和督军的母子关系,似乎也不是表面上那么和睦。至少,繁繁敢抬出督军来压老夫人。

老夫人如果完全不顾督军的面子,她完全可以叫人打死繁繁的。

偏偏老夫人又怒又气,就是没说如何处理。

宁夕这时候想跑。

很明显,她是“督军夫人”,老夫人会把她当枪使。

可这时已经晚了。

老夫人发了话:“夕儿,这件事交给你处理。”

宁夕:“……”

惩罚繁繁,就得罪督军;不惩罚繁繁,任由三姨太被打,就得罪老夫人。

两者都罚,不仅仅把督军和老夫人得罪了,还显得宁夕这个人没什么本事,无法服众。

宁夕左右为难。

烫手山芋,不得不接。

略微沉吟,宁夕上前几步,站到了老夫人身边:“今日这事,都是二姨太繁繁的错。”

众人愕然看向她。

宁夕想要一碗水端平,根本做不到。

既如此,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站队。

她站老夫人。

她替老夫人背锅。督军生气,她做出气筒。

老夫人不能和儿子闹僵,宁夕来。

想要左右逢源做老好人,结局只一个:里外不是人。

宁夕在老宅生活。大事上,老夫人会替她出面,她只需要和三姨太徐雪慧一样,伺候好老夫人。

“二姨太到老宅挑衅,用意不明。又主动打人,错上加错。老夫人,罚她跪七日祠堂。”宁夕说了她的处理办法。

老夫人眼底的诧异,有点遮掩不住。

她大概没想到,宁夕头脑这样清晰,直接放弃督军那边。

有点欣赏,却不满意。

老夫人是希望儿媳能和儿子感情融洽,而不是做第二个徐雪慧。

不过,这个关头,宁夕知道亲疏,老夫人在感情上还是挺满意的。

“你敢?”繁繁冷冷看向宁夕,“我是督军的人。”

“督军是老夫人生的。你一再抬出督军,是挑拨督军和老夫人母子失和,其心可诛。来人,把繁繁关起来。”宁夕道。

繁繁见状愣住。

佣人上前,想要压住她。繁繁却一个闪身,退到了门口。

她转身就跑。

老夫人对繁繁的出格行为,都见怪不怪了,只是很生气:“成何体统?快按住她!”

繁繁直接跑了。

佣人们面面相觑。

宁夕:“快去追!”

在老夫人院子里伺候的佣人,忠心归忠心,也十分圆滑。真按住了繁繁,反而不妥,还不如让她跑了。

别看老夫人这会儿狠心要惩罚繁繁,回头督军生气,老夫人又怪佣人没劝住她。

故而佣人们不肯狠追。

宁夕见状,立马追了出去,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子弹上膛对着天空放了一枪:“站住,再跑我就要打你!”

老夫人呆住,半晌才慢慢转脸,问徐雪慧:“她、她,随身带枪?”

徐雪慧:“是。”

老夫人:“……”

繁繁跑,宁夕在后面追,老宅的佣人、主子瞧见这一幕,纷纷瞪大了眼睛。

老夫人恨不能再次昏倒;三姨太徐雪慧也目瞪口呆。

“你再不站住,我就要打穿你左边肩膀,你听到了吗?”宁夕厉呵。

繁繁被追得力竭,和宁夕距离越来越近。她懒得搭理宁夕,只顾往前跑。

不远处的小径上,穿军裤的盛谨言站在树荫处,饶有趣味瞧着不远处这一幕。

盛谨言听到身后女子大放厥词,说什么“打穿你左边肩膀”。

怎么,她以为她可以指哪打哪?

“三、二……”女子倒数着。

等她数到一,足下不停,利落放了一枪,手枪的后座力只是让她的胳膊微微颤抖了下。

繁繁被击倒在地,血顿时沁出了肩头。

她厉声呼痛。

身后放枪的女人,却急奔到了繁繁跟前,膝盖用力,跪住了繁繁的脖子,手枪对准她脑袋。

不管是膝盖再使一点劲,还是手上的枪走火,都会直接要了繁繁的命。

盛谨言本能感受到了危险,话不经过深思,脱口喊道:“住手!”

原本急急忙忙奔向这边的人,都看向了他。

徐雪慧搀扶着老夫人,这时放了手,小跑着扑进了盛谨言怀里:“裕哥!”

她哭出声,眼泪不歇,浸湿z了盛谨言的白色衬衫。

繁繁命垂一线。

盛谨言轻轻拍了拍徐雪慧的后背,目光看向这边。

宁夕放开了繁繁,站起身。

她穿着一双高跟皮鞋,一路跟着繁繁跑出来,还放了一枪。而此刻,她气息平稳,丝毫不喘,往后挪了几步,目光落在盛谨言脸上。

盛谨言:“……”

他认识她,那个会修车的女郎。

今天真是,很混乱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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