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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级恋爱穆霭云景阳前文+后续

熳山里 著

女频言情连载

穆霭脑袋低垂,“嗯,我明白了,谢谢钟叔叔,我没事的。”钟辛炜叹息,“在我这里,不要逞强。”穆霭将眼眶中的泪水憋回去,点点头,默不作声。自始至终在一旁观察两人动作的云景阳眼底幽深,他紧紧盯着钟辛炜抚摸穆霭脸颊的那只手,总觉得很碍眼,想找把刀给剁下去。就在云景阳控制不住要上前把钟辛炜的手从穆霭脸上扒拉下去时,钟辛炜适时地收回手,他看了眼手腕上的黑色钻表,问道:“小霭,医生说你需要休息几天?我让秘书把后面的时间空出来,我来照顾你。”“不用,钟叔叔!”穆霭与云景阳一起喊道。话音一落,几人的视线全部落到云景阳身上,穆霭是惊讶,钟辛炜与不远处的陈丹玄则是质疑。云景阳脸上闪过赧红,他尴尬地笑了笑,硬着头皮说下去:“那个,钟叔叔,医生说穆霭需要静养...

主角:穆霭云景阳   更新:2025-01-14 15: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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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穆霭云景阳的女频言情小说《最高级恋爱穆霭云景阳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熳山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穆霭脑袋低垂,“嗯,我明白了,谢谢钟叔叔,我没事的。”钟辛炜叹息,“在我这里,不要逞强。”穆霭将眼眶中的泪水憋回去,点点头,默不作声。自始至终在一旁观察两人动作的云景阳眼底幽深,他紧紧盯着钟辛炜抚摸穆霭脸颊的那只手,总觉得很碍眼,想找把刀给剁下去。就在云景阳控制不住要上前把钟辛炜的手从穆霭脸上扒拉下去时,钟辛炜适时地收回手,他看了眼手腕上的黑色钻表,问道:“小霭,医生说你需要休息几天?我让秘书把后面的时间空出来,我来照顾你。”“不用,钟叔叔!”穆霭与云景阳一起喊道。话音一落,几人的视线全部落到云景阳身上,穆霭是惊讶,钟辛炜与不远处的陈丹玄则是质疑。云景阳脸上闪过赧红,他尴尬地笑了笑,硬着头皮说下去:“那个,钟叔叔,医生说穆霭需要静养...

《最高级恋爱穆霭云景阳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穆霭脑袋低垂,“嗯,我明白了,谢谢钟叔叔,我没事的。”

钟辛炜叹息,“在我这里,不要逞强。”

穆霭将眼眶中的泪水憋回去,点点头,默不作声。

自始至终在一旁观察两人动作的云景阳眼底幽深,他紧紧盯着钟辛炜抚摸穆霭脸颊的那只手,总觉得很碍眼,想找把刀给剁下去。

就在云景阳控制不住要上前把钟辛炜的手从穆霭脸上扒拉下去时,钟辛炜适时地收回手,他看了眼手腕上的黑色钻表,问道:“小霭,医生说你需要休息几天?我让秘书把后面的时间空出来,我来照顾你。”

“不用,钟叔叔!”穆霭与云景阳一起喊道。

话音一落,几人的视线全部落到云景阳身上,穆霭是惊讶,钟辛炜与不远处的陈丹玄则是质疑。

云景阳脸上闪过赧红,他尴尬地笑了笑,硬着头皮说下去:“那个,钟叔叔,医生说穆霭需要静养几天,我家正好在西山的别墅区,那里特别安静,不然让穆霭去我那里住吧?家里有阿姨能给穆霭做些好吃健康的菜补补身子!正好穆霭落下的作业什么的,我还可以帮他辅导。”

穆霭呆呆地看向云景阳,他怎么没说要去这人家里?

钟辛炜看向云景阳的眼神闪过疑虑,但很快他眯起眼睛,看向穆霭:“小霭,你说呢?”

穆霭抿抿嘴,“钟叔叔,没事的,你去忙吧!我只是发烧,也不喜欢住院,而且我确实有作业要云景阳帮忙……”最后一个理由,是穆霭临时加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

钟辛炜晦涩地瞧了眼云景阳,视线又移到穆霭身上,思索片刻,叹口气,“好吧,那便按小霭你的意愿来,但是记住,有什么不舒服一定对我说,听到了吗?”

穆霭点头如捣蒜。

钟辛炜看向云景阳又道:“麻烦云同学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小霭就交给你照顾了,后面有时间咱们再一起吃顿饭,如何?钟叔叔请客。”

说着,钟辛炜转过头,玩笑般问道:“到时候陈医生也一起来吧,这样大人两位孩子两位,我们也不觉得尴尬,是不是?”

陈丹玄笑得温和,“恭敬不如从命。”

云景阳护在穆霭身边,他看向笑得灿烂的钟辛炜,心里犯嘀咕:还我们小霭?谁是你的啊!

暗自吐槽着,他下意识拉过穆霭,让对方贴近自己。

察觉到云景阳的举动,穆霭小声问:“喂,我也没说要去你家啊!”

云景阳瞥见穆霭哭得红肿的右眼,用拇指指腹替对方揉起来,耍赖道:“我不管,我都这么帮你了,你去我家住,我权当是你对我的感谢了!”

穆霭半闭着右眼,乖乖地让云景阳帮他按摩,听到云景阳的话,他歪头:“?”怎么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云景阳的脑回路了?

钟辛炜和陈丹玄一前一后离开了病房,没多久,云景阳也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后,他手中拿着一套衣服。他递给穆霭,说道:“换上试试,看合适吗?”

穆霭接过云景阳让管家送来的卫衣牛仔裤,他轻轻摩挲着怀中柔软的布料,抿了抿嘴小声说:“谢谢……”

云景阳摆手,“谢什么!快穿上,你不想住院咱们就回家吃饭了!家里阿姨准备一大桌子菜呢!”

穆霭愣住几秒,而后犹豫着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自己要去云景阳家里的决定,他走下床站起身,打算脱掉又肥又大的病号服。


穆霭将手放在陶罐花盆里摸索半天,很快便从一堆尘泥里掏出来一把沾了灰的钥匙。这还是他在好多年前埋进里面的,当时他想自己若有一天被舅舅赶出来,还能回来把那些属于他的东西拿走,却没想到这把未雨绸缪的备用钥匙现在起了作用。

看到穆霭藏钥匙的地方,云景阳惊叹:“哇塞,穆霭你把钥匙放在这里啊?”

“好酷啊!”云晨星凑近了瞧瞧那花盆。

穆霭失笑,苦涩道:“酷什么啊?”接着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是没办法。他走到房门前,伸出食指放在嘴巴上,做出噤声的动作,云景阳他们瞧见后立刻神情严肃,听话地闭了嘴。

穆霭将钥匙上的泥土用手擦掉,弯着腰动作幅度很小地把钥匙插进锁孔里,伴随咔嚓咔嚓两道响动,铁门应声打开。

虽然舅舅平日里这时候不在家,可穆霭还有点担心,所以他不敢把门全部打开,只是先悄悄拉开一条小缝。但是上了岁数的门依旧很不给面子地发出了突兀的吱嘎声,让他面露惧色。

等到露出的位置足够看清屋子里面,穆霭屏息将脑袋探进门内观察有没有人在。

发现客厅里很是安静,而且之前倒在地上的几个酒瓶子位置也没变过,穆霭放心地松口气,才大敞开门,对云景阳他们说:“呼——进来吧,舅舅应该不在家。”

听到穆霭口中的“舅舅”,云景阳动作顿住片刻,旋即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不过他很快便用灿烂明朗的笑容掩盖住了脸上的那抹暗色,爽快地回道:“好啊!”

刚进入客厅,穆霭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酒臭气,他立刻窘迫地跑过去打开窗户通风,满是歉意地尴尬笑道:“抱歉,这里有点乱。”说完,穆霭转过身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被舅舅随处乱扔的报纸、烟头、烟灰和啤酒瓶。

云家兄妹站在门口,表情凝重地看着在里面忙叨的穆霭。对方脖子上还缠着白色的纱布,早晨出发前是云景阳帮他上了药,再重新包扎好。

慢慢地,兄妹的视线又不约而同地转向地面上各种各样施暴留下的痕迹,当然最显眼的还是那根被扔在餐桌下面的长藤条,足有两指宽,褐红色的枝条上还带着倒刺。

云景阳迈出一步,目光冷冷地盯着那根藤条。他一边走,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根曾经抽打在穆霭身上的鞭子,神色阴晴不定地说:“穆霭,我们帮你一起。”

不待穆霭回话,云景阳走到餐桌边,弯腰将那藤条捡起,然后两手用力一扯,“啪”的一声藤条折成悲惨的两段。

云景阳眸光冰冷地看了眼自己掌心被藤条刮出来的红色痕迹,而后把那藤条的残枝毫不留情地扔进了黑色垃圾袋里。

作为同胞妹妹,云晨星自然清楚此刻云景阳的情绪不稳定,但她没多说什么,而是走到穆霭身后,挡住了对方望向云景阳的视线,笑着问:“穆霭哥,家里扫帚在哪儿啊!我也来帮忙!”调皮地做出上课举手的动作。

因为有云晨星的遮挡,穆霭并没有发现云景阳的异样,他对面前的短发女生笑得宠溺,“不用帮忙,你们去我屋子里坐着就行。”

“那怎么行!快告诉我吧,咱们一起收拾也快点。”

“嗯…好吧,打扫的东西都在卫生间,往里走有个关着门的小房间就是。”


不过,就算这样,云景阳也没收回手,而是一直保持着类似于呵护的动作,将手掌弯成贝壳的形状,保护着穆霭的后颈。

苏倩在前排默默观察着云景阳对穆霭的小心翼翼,她真的没想到今天只是心情不好出来逛街散散心,却在去商场的路上遇到了这两人。

说实话,昨天她被云景阳拒绝了告白心里是生气的,不过现在再见到对方,或许是过了一天的原因,她也释然了,再加上昨夜一整晚的自我调整,苏倩心里更是平衡不少。

况且眼下,受伤的穆霭才是最重要的。透过后视镜,苏倩看到了云景阳的一举一动,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云景阳对穆霭很不一般,至于不一般在哪里,她暂时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其中有鬼!

探究的目光无意间落到穆霭带着鞭痕的手臂上,苏倩狠狠皱起眉,这应该不是摔出来的吧?

虽然平日她对穆霭不怎么在意,面对学校里其他人对穆霭的嘲笑和讥讽,她通常也视而不见,可当她亲眼看到对方虚弱的模样时,心里还是免不了产生不忍。

收回视线,苏倩小声吩咐身边的司机,“李叔,再快点。”

“是,小姐。”

后面一路,云景阳对穆霭关切备至,仿佛穆霭是一件不小心碰到就会破碎的瓷娃娃。

当赶到医院时,云景阳匆忙对苏倩道了谢,就抱着穆霭冲到急诊。

繁忙的急诊室里,一系列检查下来,连为穆霭诊治的医生看到穆霭受的伤都忍不住脸色凝重,他们最先处理了穆霭脖子后面最严重的刀伤,接着是身上的鞭痕。

医院里,周围来来往往的全是人,云景阳就站在一堆穿着白大褂的人群外面,失神看着最中间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男孩儿任其摆弄,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苏倩站在云景阳后面,同样被穆霭的伤吓到,她没有发觉云景阳的异样,而是用一种担忧的眼神关注着被医生簇拥的穆霭。

当穆霭破烂的衣服被向上撩起来时,所有人看到那些骇人的鞭痕皆是动作一滞。

暗红色的伤疤附着在白皙的肌肤上,道道触目惊心,有的因为血液凝固把衣服的布料与伤口粘合在一起,医生不得不用剪刀把衣服剪碎。

这幅恐怖的场景,让平时冷静自持的苏倩看到也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差点腿软瘫倒在地上。

其中一名医生回头瞧向云景阳,接收到对方质询的目光,云景阳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握紧,他牙关收紧吐出口气,而后过分冷静地回道:“是家暴,病患要求保密。”多了,他不再细说,怕穆霭后面会不高兴。

听了云景阳的话,医生护士们看向穆霭的眼中带了更多的怜悯,默不作声的苏倩同样被这一真相惊得瞳孔微缩,这是有多大的怨,才会下这么狠的手?

云景阳挺直腰身,如一具无声息的行尸走肉,他就那么看着穆霭身上的伤,又察觉到什么,向后瞥了一眼,对苏倩低声说:“抱歉,苏倩,后面能请你当作不知道这件事吗?我想穆霭不太希望让很多人……”

没等云景阳说完,苏倩收敛了表情,郑重其事地点头:“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有了对方的保证,云景阳扯起嘴角,“谢谢。”然后回过头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腮帮绷紧,眼眸中闪过危险的光。


云景阳率先反应过来,他假装轻咳了几声,“那个,我们就看这个吧,穆霭,求你了~”

撒娇的语气让穆霭心里涌出股怪异,他定眼望向云景阳,随后收回视线,不再说什么只是点头应下。

不知道过去多久,剧情总算进入了高潮部分:安怡饰演的女大学生“清韵”在经历了接连几天的噩梦与不断发生的怪诞事情后,在阴历十五这一晚被迫成为了鬼新娘,要与一个死人结冥婚。

清韵的头上披着红盖头,她坐在摇摇晃晃的喜庆轿子里,没忍住好奇心,还是把盖头扯了下来。

下一秒,分辨率极好的液晶屏幕上,赫然出现一张七窍流血、面色青灰的男人的脸。

音响里,两耳边,三道从不同方向袭来的尖叫让穆霭差点以为自己的天灵盖要被掀开,他整张脸皱在一起,任由云景阳和云晨星扯着他的手臂,向他身后躲避。

四米长的皮质沙发上,三个人挤在一起,将腿蜷曲在身前。

然而,只有穆霭的状态最放松。他手臂交叠,随意搭在弯起的膝盖处,脑袋向前将下巴懒散地支在小臂上。他的两侧,才尖叫过的男生女生同时搂紧他的胳膊,分别用他大半个身子作为盾牌,替自己挡住鬼怪的侵害,却又一起忍不住将视线瞥向电视的方向,典型的人菜瘾又大。

穆霭感受到被不属于自身的热气包围,破天荒地不排斥,甚至胸口涌出一股陌生的感觉,让他心脏跳动的速度控制不住地变快,“扑通——扑通——”一声声传进鼓膜,振聋发聩。

穆霭盯着电影里哭得梨花带泪的女演员,心里闪过一丝不真实感。

这一切似乎都太过平淡,也太过美好了,让他以为他还在做梦。

只在转眼间,穆霭忽然发觉这个他一直厌恶的世界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虽然依旧很痛苦,虽然父亲的事情还是个迷,虽然舅舅会继续对他的施暴,虽然欧阳霖的折磨仍然存在着……不过当下,他却不再彷徨畏惧于前方的路,那个一直折磨着他,让他总控制不住寻死的想法也神奇般地暂时消失了。

穆霭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凭空生出这种坚持下去的勇气,更不愿深想,他只知道此刻的他是安全的、也是舒服的。

双手抱住腿,穆霭听着左右两边传来的一惊一乍,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

窗外秋风萧瑟,却没能吹散小花园里茉莉花盆栽的绿叶,唯有外面几棵大树在随风摇晃、沙沙作响,似乎是在与大自然做最后的挣扎。

这种反抗他不知道有没有意义,但是至少可以让他多活一阵子。

这一觉,穆霭难得睡得安稳。

当感受到日光的暖意,穆霭睁开眼睛才发现已经是早晨。他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陌生的顶灯怔愣片刻,随后反应过来自己还在云景阳家里。

他慢吞吞地转头瞧向通往小阳台的玻璃推拉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一束蓝色陶瓷风铃。因为没有风的打扰,此刻正低坠着头如矜持婉约的少女,保持着少有的静默。

红棕色地板洒满了金色的光,靠近小阳台的茉莉开得洁白娇嫩,看得出来养护它们的人很是精心。

而茉莉的右侧则是一株形状特殊的绿植,个头足有一人那么高。叶柄又细又长,叶片宽大层层叠叠,像是芭蕉扇,却越到顶端越尖急。


最近,穆霭觉得他身边有一个人很奇怪。

他不明白,明明只是在走廊里有过一次很短暂的交流,那个叫云景阳的男生为什么就像中邪了一样总是出现在他周围?

一次是在卫生间里,对方突然和正在洗手的他打招呼,弄得不仅云景阳的朋友,就连他自己都受到惊吓般飞快逃离了现场。还有一次是他在学校商店里买东西,当时他正纠结要不要买杯奶垫垫肚子,耳边便又想起对方的声音,“要买什么?”如鬼魅似的神出鬼没,吓得他愣了一秒后,想都没想当即转身跑走了,尽管他也听到了身后人叫他的名字,也没理会,径直回了班级。

穆霭想,他与他根本不熟悉,不熟悉到甚至连“云景阳”这个名字,他都是前几天一次考试成绩发放的时候听来的,所以不管怎么看,他与云景阳,充其量只是同班同学罢了,可这人怎么总来打扰他啊?

穆霭想不明白,也一直对云景阳保持远离的态度。

……

下午太阳光最毒辣的时候,操场上几个班级正进行着体育课,其中包括穆霭所在的十五班。

高二的体育课没有被其他科目的老师占走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宝贵的玩闹时间当然更不能随意放过,于是每一位学生都尽力散发着自己属于年轻人的活力,除了……蹲坐在一角的穆霭。

树荫下,穆霭神情漠然,一双幽深的褐色眼瞳,透过长刘海的发丝缝隙盯着远处几个在假装潇洒浪子吸引女生注意的男生瞧,没人清楚他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又将头低下,自顾自去揪地上的杂草,认真的模样仿佛在做数学卷子里最后那道附加题。

一旁的篮球场,“砰砰”的击球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还在和朋友们打球的云景阳一早就注意到了蹲坐在草池子边的穆霭。与对手对峙期间,他的视线总是会不自觉落到穆霭身上,而这也导致他了的分心,使得原本领先很多的比分很快被另一队追上来。

在同伴的大声吆喝中,云景阳收回看向穆霭的视线,决定快速结束这场对决。

他表情凝重,身姿灵巧地跑动躲闪,一把捞过向自己飞来的篮球,随后定睛望向前方的球框,做出微微下蹲的动作,接着他腿部发力,用力起跳,伴随着队友的欢呼,最终以一记三分球结束了这场比赛。

长呼出气,云景阳撩起运动半袖的下摆,随意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顺着撩起的球服看去,属于少年的年轻躯体上,几块腹肌已见雏形,蜜色的肌肤上也布满了汗水,太阳光照下来,甚至还闪着光,带着独属于青春期的嚣张与活力。

在一众女生爱慕的注视中,他对其他人招手道:“我不玩了,你们继续。”说完,笑着向操场的角落走去,没有理会身后同学们疑惑的目光。

云景阳瞧着那个把自己缩成球的小小身影,脚步不觉加快,一边走,他一边把放在口袋里的黑色头绳拿出来,放在手里把玩,至于这玩意用来做什么?云景阳眼中闪过狡黠,自然是要把穆霭遮挡一脸的头发扎起来!

这段时间,他依然会时不时地想起那日在走廊里,他看见穆霭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的场景,当时穆霭带给他的惊艳,他到现在都忘不掉。

所以他也不懂,穆霭刘海下的那张脸长得挺好看的,可为什么总是用头发遮住?他想,如果穆霭把脸全部露出来,或许同学们就不会那么排斥他了,而这人应该也会变得开朗些。

揉搓着手中的黑色头绳,云景阳记起自己无意间问过一次穆霭为什么要把头发养得这么长?

可对方只给了他三个字:“我畏光…”就走掉了。

简单的回答,干净利落的转身,倒像是穆霭的风格,眼前闪过对方一脸的冷冰冰,云景阳垂首,无奈浅笑。

穆霭背对着太阳抱膝坐在低矮的草池边上,他沾了泥土的手指还在一下一下揪着地面上的杂草野花,可是就在他马上要拽出来一朵田旋花时,手中的动作却倏然停住,然后不知为何,他转而轻轻地摸了摸那花的浅粉色花瓣,又重新将那些被他用木棍扒拉出来的松软泥土堆在了花朵的根茎处,最后还用手掌将土堆压实了些。

凝视着那朵开得热烈的小花,穆霭感受到掌心里土壤的潮湿。片刻后,他将手指蜷曲,指尖细细摩挲起手心中间的黑色泥土粒,一股清新湿润的大地气息随之飘来,慢慢地,穆霭的眼睛再次失去了焦距。

今天早上,舅舅又醉醺醺地回来了,不出意外,家里再次成了混乱的一片。

他想不起来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记起来扫帚棍打在他后背上,一下接一下的剧痛让他身体抽搐,但他没有做什么反抗,只像个死尸一样趴在地上,任施暴者为所欲为。

从过去开始,他就学会了独自承受这一切,所以这次,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云景阳在身后无声地接近穆霭,高大的影子渐渐把穆霭笼罩。

发着呆的穆霭感觉四周好像变黑了,他仰头逆光向上看去,眼前是一个高大的人影和对方的一只手。

“啪——!”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惊恐地拍开那人的手,紧随其后快速做出了抱头的防御姿态,脑海中,酒气熏天的男人向他举起巴掌的样子汹涌而至,穆霭的嘴唇霎时间变为一片青白。

已经打过他一次了,为什么还要打他!

肩膀发抖,穆霭害怕到忘记闭嘴,只用口呼吸。

而不知情的云景阳此刻错愕地盯着自己被拍开的手,空气刹那间凝滞。

不久,他看见自己的手背上一小块变成了红色,他愣在原地,眼睛又缓慢地转向穆霭,当他看清楚穆霭的全部动作以及对方小臂上露出的几道淤青时,眼底几乎是瞬间闪过了浓重的暗色。

穆霭的动作,还有身上的伤,代表了什么他不难猜到。

下巴收紧,云景阳的手悬在半空,良久,他将手握成拳放在背后,用自己习惯性的笑容来挡住神情中的阴鸷,生怕吓到对方一样放轻了声音:“喂…你,怎么了?”另一只手将穆霭头顶的几缕头发向后拂去。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穆霭护在臂弯里的头停止了小幅度的晃动,他惶惶地眨眨眼,接着小心地抬眸向上方瞧去,看到是云景阳,他全身紧绷的状态几乎是立刻解除,小声嘟囔:“是你啊……”

又缓了几秒,穆霭才彻底松了口气,这时,他想起自己适才过激的反应,忍不住苦笑,心道他还是被揍出肉体记忆了。

暗暗叹息,没管一旁的云景阳,穆霭扶着腿准备站起来,可才直起身子,他的大脑就因为短暂缺氧开始犯迷糊,眼前大片大片的黑白雪花让他晃晃头,一个没站稳,便眼瞧着自己要向旁边的地上跌倒。

穆霭惊恐地睁大眼睛,下一秒,一个满是洗衣液清香的怀抱及时围住了他,“小心!”

风带起垂坠的衣角,属于少年身上的绿叶木香毫无防备地钻入鼻腔,又夹杂着一丝他叫不出名字的清甜花香和汗水的味道,让穆霭一时间恍了神。

他记不清上次与人这么近距离地接触是什么时候了,可是,拥抱带给他的感觉却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消失,还是让他觉得无比熟悉与怀念。

全身仿佛被浸染在一滩温暖的池水中,心脏也变成软绵绵的一团,飘忽忽的像是在云朵中。

穆霭趴在云景阳怀中僵直着身子,还没反应过来下一步自己应该做什么。

察觉到男孩儿一动不动,云景阳的手臂同样被定住。怀里的人个头比他矮了些,到他胸口偏上的位置,向下瞟去,他的鼻尖刚好碰到对方的发旋,发丝间的白茶淡雅气息让他不受控制地又多吸了几次鼻子。

他一只手握住穆霭纤细到没有一丝赘肉的腰部,倒不如说是这人太瘦了,靠近中间一点,他甚至还能摸到对方突出的椎骨。

皱了皱眉,云景阳扶着穆霭肩膀的另一只手也收紧了力度。

穆霭惊愕半天,眨巴几下眼睛,他连忙回神挣脱着向后退。

待到站稳了身子,他小声说了句:“谢谢。”没等云景阳回答,便转身要离开,却又被人从身后攥住手腕。

“诶,等等!”

脚步被迫止住,穆霭回头瞧着云景阳,一双常年阴郁的眼睛中带了疑惑,像是在问:“什么事?”

云景阳没松手,一双深茶色的瞳睛紧盯着穆霭,他抿了下嘴唇,犹豫着问道:“穆霭,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对方坦然的问题一出,穆霭怔住,不知要如何作答。

见穆霭没什么反应,云景阳定神,吐出淤堵在胸口的绵长闷气后,大着胆子拉起穆霭走向更远处,那边有一棵高大的榕树正在枝繁叶茂。

穆霭被云景阳拉着,没有任何反应,神色呆愣地跟在对方身后,但路过的同学看到两人之间的举动却无不表示惊奇。

云景阳没在意那么多,眼下,他只想搞清关于穆霭的事情。一想到这人对他的无视和有意无意的躲避,云景阳心里就像有颗大石头一样堵在那儿,让他郁闷极了。

他想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会让穆霭对他如此避之不及,明明这家伙才是遭众人嫌弃的那一个,怎么到了他这里,自己成了不被喜欢的?这根本就不和常理!

暴躁的性情让云景阳越想越不服,于是他抓住了这次的机会,将穆霭叼到角落里打算好好盘问一番。

上了年岁的大榕树下,云景阳将穆霭困在树干与他的身体之间,高大的身形投出一小片阴影将对方笼罩,压迫感顿时袭来。

穆霭这回有点紧张了,他双手撑住身后的大树,感受着树皮上蜿蜒不平的纹路在掌下蔓延,

他并不敢离那些凹凸起伏的地方太近,因为被打过的背部,红肿疼痛还未消,因此他只能让自己的身体虚靠着树干站立。

咽了下口水,穆霭撩起眼皮看向云景阳,对方一双柳叶眼长得很是勾人,可以想象他若是再成熟些,成了大人模样该是多少少女的梦中情郎。

不过,穆霭的心思却不在这犯花痴上,他不明白云景阳到底要做什么?

等了半天,穆霭总算是听到云景阳开口,而对方说出的内容与几分钟前的那句一样,他问他:“穆霭,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这回,穆霭眼底不再浮出什么涟漪,没有多想,他发干的唇瓣微启,泰然地说道:“我不算躲你,我只是觉得…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并不算熟悉。”顿了顿,他抬起下巴,正视云景阳,继续缓缓道:“我与你,仅仅是同学。”换言之,他们之间没有深交的必要。

穆霭的眼神算不得冷漠,可同样说不上和善,只是无情,无波无澜的无情。

下一刻,云景阳便被穆霭这淡然的态度和冷清的话语刺得瞳孔骤缩,他唇瓣微张,神色中带着一抹不相信,可转瞬间又成了一片了然。

是啊,他们只是同学,还是…才知道彼此姓名不久的同学。

他又为什么要因为穆霭躲着他心里觉得不舒服,甚至生气?他有什么立场生气吗?没有。

因为他们只是同学。

不是朋友,不是亲人,更没有其他的亲密关系,只是同学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云景阳的神色变为茫然无措,握住穆霭手腕的手产生了片刻的松懈。

穆霭向下瞥去,又淡淡地瞧了云景阳一眼,准备回到操场。

“先别走!”

可还是一样,没等迈出一步,他的手腕被云景阳桎梏住。这一次穆霭没有回头,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耐心快用尽了,面对一个无端想闯进他生活里的人,他早就没有当年的忍耐力了。

云景阳眼帘垂落,喉结上下滚动几番,似乎是在纠结什么,半晌,他问道:“要是我说,我们从现在开始熟悉彼此呢?”

“什么?”

穆霭猛地回头。但是,原本瞧疯子一样满是惊异与警觉的视线,在与云景阳望向他的眼神交汇后,不觉成了一盘散沙。

虽然与云景阳接触不多,但穆霭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云景阳的眼眸一直是好看的。对方那双明亮的瞳孔中似乎永远都闪着琉璃光彩,微微弯起时,如包含了三千的潭水,让人只是瞧一眼,便会没由来地感到一阵酒酿的醉意。

也在此时,在这片茶色的大海里,穆霭不仅看到了那抹令他觉得熟悉的潇洒傲气,还看到了一股近乎于执拗的坚持。

这人,不是几分钟前还一脸失望吗?怎么这时候又成了另一种状态?

盯着云景阳嘴边从容的笑,穆霭听见对方又说了一遍:“既然你认为我们不熟悉的话,那从现在开始,我们熟悉彼此不就好了?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躲我了?”

“……?”

穆霭没想到,云景阳会是这个回答,这时,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自始至终就没搞明白这个云景阳到底要做什么?

发泄一般跺跺脚,穆霭又急又气地问道:“不是,你是傻吗?我根本就不喜欢交朋友,我们……你为什么总是抓着我不放?而且你、你不知道其他人怎么说我吗?”

到底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靠近他?和那个人一样!

没理会穆霭的气恼,云景阳粲然一笑,“嘻,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气恼的表情变为呆滞,穆霭直直地望向云景阳那双笑得弯起的眼睛。

云景阳俯下身,与穆霭四目相对:“我当然也知道别人是怎么说你的,可我不在意那些话。所有的一切,都不能阻碍我想要更多地了解你,更不能打消我要与你成为朋友的想法。”

穆霭不知道,自从上次在走廊里聊完天后,云景阳便总是悄悄地关注他。

动用一些特殊渠道,云景阳大概清楚了穆霭家里的情况,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根本不相信穆霭的父亲会做出那种事,所以他选择暂时抛开已成定局的新闻和成见,只注意穆霭这个人。

学校中,教室里,几乎每次无意间的回头,他都会不由自主地看向角落里的穆霭。

久而久之,他发现自己早就不能如从前那般无视这个瘦弱沉郁的男孩儿了,也是每一次,他都能在对方望向窗外的眼里读出他看不太懂的悲伤和厌恶。

习惯总在不知不觉间变成自然,只是几天时间,云景阳便发现他对穆霭的关注达到了让自己都费解的地步,他更接受不了男孩儿对他的防备,还有对方口中那“不熟悉的关系”。

所以,既然穆霭认为与他不熟悉,那他就先从熟悉彼此开始,反正,不论如何,他就赖上穆霭了!

穆霭被云景阳的话弄得失语头大,一双原本就不算小的眼睛变成了猫咪一样的圆眼,让人觉得无辜又可怜,他气急败坏:“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我说,我不愿意!”

皱紧眉,穆霭眼里是不相信和逃避,他撇过脸不去看对方,周身在顷刻间筑起了一堵高高的城墙。

瞧见穆霭眼里的抗拒,云景阳没有生气,只是表情中带了一抹隐忍与宠溺…因为对方的样子,总是让他想起自己原来曾救助过的一只小黑猫。

那小黑猫最开始时也是这样,对谁都防御心极强,看到人便弓起背哈气,企图用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的警告驱赶来人,而穆霭此时给他的感觉便是如此——用冷漠做外表,用厌世逃避入世,慢慢地放弃反抗,慢慢地变成这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模样。

云景阳清楚,自己不是个多事的人,但好像从上次无意间的交谈开始,他就见不得穆霭任人欺负的流浪猫样儿,而且他还没忘记对方之前下意识的躲避动作,还有小臂上的淤伤,他直觉穆霭的生活过得一定很不好。

听说穆霭的舅舅喜欢酗酒,所以会不会是那人每次醉酒之后都会殴打穆霭?

眼睛微眯,云景阳一贯温柔的表情变得略微可怕。

穆霭低头,没发现眼前人的异常,他看着脚下的杂草堆心乱如麻,两人之间长久的沉默更让他无措,努努嘴,半天,他挤出一句,“抱歉,我先走了。”想甩开对方,不过手腕依旧被牢牢握住,动不得半分。

“穆霭,你还没回答我的话。是你说我们不熟悉,我们只是同学,好,那我们从今天熟悉彼此开始,如何?然后再成为朋友,怎么样?我知道自己这样你会觉得很不可理喻,可我只是想重新认识你,和你成为朋友,没有其他别的意思,所以…”云景阳深呼吸,而后开口,“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躲我了?”

穆霭抬头,男生认真的表情映入眼中,话语中的诚挚更像是清晨的熹微光绪照进了他的心里,让他呼吸加重。下一秒,穆霭冷不丁想起自己放在背包里的那瓶百草枯,立刻觉得那东西是个烫手山芋,只打算赶快扔掉。

抓紧衬衣的下摆,迎着云景阳坦然灼烈的眼神,紧接着,穆霭脑中又同时闪过另一双相似的眼眸,浑身血液倒流,冷意从脚底升起,让他霎时间恢复了冷静。

是假的吧?云景阳是不是也像那人一样在骗他?

过往痛苦的回忆如海啸般席卷了全身,让穆霭心跳加速、口干舌燥,他垂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来缓解内心的焦虑不安,额前的刘海顺势滑下几缕,挡住了苍白的面容。

勉强稳定了情绪后,穆霭终于推开对方,支吾道:“我、我不知道,再说吧……”

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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